黑惹子喊:评海来•木呷瓦苦的彝文长诗《孤寂的人生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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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彝族地区官网ꆈꌠꃅꄷꈄꏍ来源:彝族地区官网ꆈꌠꃅꄷꈄꏍ

富有意味的继承传统与发展创新的一首彝文长诗

——评海来·木呷瓦苦的彝文长诗《孤寂的人生》

作者/黑惹子喊

引语 2025年4月3日的夜晚,我一口气读完了发表在《凉山文学》(彝文版)2025年第01期的海来·木呷瓦苦,新近创作的彝文长诗《孤寂的人生》。这首彝文长诗,以彝族文化为背景和底色,对生命本质展开一次深沉地叩问。全诗以"孤独"为经纬,在自然意象与民族符号的交织中,编织出一幅贯穿生命始终的寂寥长卷。在我的**感觉中,这是一首富有意味的诗,很有张力,很有哲思,即继承了彝文诗歌的传统,又发展创新了彝文诗歌的新形式。因此,读来很有带入感,读后印象也很深刻。同时,我也阅读了海来·木呷瓦苦他自己翻译的这首彝文长诗的汉语版。诗作者很谦逊的说明,这不过是大概的意译,是用来辅助性的阅读,但从汉语版中,也可以看出诗作者汉语的功力也不一般。即使是翻译的汉语版中,也能感受到这首彝文长诗的韵味,不愧是参与翻译出版过《吉狄马加诗选译》(四川民族出版社1992年7月**版)的翻译者之一,是彝汉双语的高手。现在我主要从这诗歌的形式、意象、张力、感悟和哲思五个方面来谈一谈,我对海来·木呷瓦苦的这首彝文长诗的感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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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来•木呷瓦苦


一、继承传统与发展创新的彝文诗歌新形式 彝族传统的优秀古典彝文长诗,不管是抒写人生悲剧的《妈妈的女儿》《呷莫阿妞》,或是总结人生经验性的教育经典《玛牧特依》,还是抒写英雄的史诗《支格阿鲁》,叙事的顺序,都是以一个人的出生与成长的时间先后顺序,诗歌语言的形式多以比兴的形式。但海来·木呷瓦苦的这首彝文长诗,继承了传统彝文诗歌的以深厚的彝族文化为背景和底色,以人生的归纳——不同年龄的演绎——人生的归纳的诗歌架构逻辑形式,一反传统的常态,以人生的暮年,到青年,到童年的时间倒序,来回味和思考人生和人性的本质的孤寂、特性与一个银币正反两面的辩证、矛盾和统一,他摆脱了彝文传统诗歌形式的一些束缚,也避免了一些现代彝文诗歌朦胧晦涩云里雾里的陷阱,以自由、流畅、凝练、简洁、自然、美感的规范标准的喜德彝语语音的形式,来展现出了现代彝文诗歌的魅力。

二、传统的意象中赋予了新的惆怅与忧思 彝族传统彝文诗歌中,通常以山名、水名、石名、地名,像彝人家谱父子联名般的连缀**马、名犬、名羊、名鸟、名人等的名字来展现英雄与美誉的诗歌意象,在博古通今的彝学会长、彝学专家海来·木呷瓦苦的充满诗人情怀和气质的诗笔下,反而以创新、形象、生动、独特的比喻、夸张等修辞手法和深远的意境与沧桑的画面,以柳宗元《江雪》中的“独钓寒江雪”般的瓦嘎杰乌路旁形单影只的老人,赋予了新的惆怅与忧思,赋予了新的孤傲与深邃。长诗中的第二章节这样抒写道:

   “朝阳不曾想过会到这傍晚的暮色,

   可人一晃就到了这垂暮之年。

   这人生岁月的流逝 ,

   就像一个在悬崖上滚落的石头,

   谁也无法阻止它下行的脚步。

   金曲拉达的骏马达勒阿佐老了蹄退化,

   阿嘎迪拖的神牛勒奢夫异年迈角开裂;

   木佛火普的奇羊约格哈介老后叫声弱,

   日哈洛摩的猎犬巴微老时鼻不灵。

   瓦拖依且山崖之上的树老枝稀疏,

   阿米尔库的石老被风化,

   瓦嘎杰乌路旁的老人

   是那样的形单影只,

   行人有百千,

   却无人能懂其无尽的寂寞。

这种惆怅与忧思,可以触及到人类心灵和灵魂深处,是以小见大,由近及远的,不仅仅是单纯的个体的,它可以广及一个民族的,一个时代的新与旧、破坏与守护、孤独与狂欢、无赖与执着、痛苦与希望的孤寂的惆怅与忧思。

三、通过正反两面的矛盾中突显出诗歌的张力 这首彝文长诗自始至终,皆以彝族的文化作为背景和底色,以孤寂的氛围和情绪为基调,以快乐与忧伤,幸福与痛苦,坦途与坎坷,孤独与狂欢、冲动与理性等一对对正与反的,充满矛盾与统一的对立与平衡中, 突显出了彝文诗歌语言的张力和美感。

四、在孤寂中对人生至理名言的深刻感悟 人类这一喜欢群居的动物,在人类的现实生活中,多数人耐不住孤独和寂寞,在工作之 余,总是在孤寂中,去寻找聚集、饮酒、打牌、唱歌、跳舞等各种娱乐的方式,来打发和消磨时光,孤独和寂寞成为人生的常态。唯有少数个别的耐得住寂寞者,偏好在孤寂中读书创作、思考人生、思考人类、思考世界、思考宇宙、思考未来。诗人在彝文长诗的**章节里这样抒写道:

   “痛苦忧伤比幸福快乐

   往往让人记忆犹新难以忘怀

   彻底失去了以后

   才深感拥有时的可贵难得

   人的这一生啊

   无止境的欲望和竞争

   永远是个深不可见的无底洞

一个人,一个民族,一个国家,甚至于世界人类,对痛苦与幸福,忧伤与快乐,失去与拥有,欲望与竞争,何尝不是这样呢。诗人海来·木呷瓦苦的这种孤寂中对人生至理名言的深刻感悟,给人启迪,让人理悟,给人告诫,给人无尽的想象。一个人,一个民族,一个国家,世界人类,应该要理性地懂得珍惜幸福和美好,不能为了不可告人的一己私利和欲望,盲目地去竞争,去抢掠,去伤害,去虚构和伪造各种冠冕堂皇,或者莫须有的名义,给他人、他族、他国、人类,带来肉体生命、灵魂精神、文化记忆带来创伤、破坏、灾难、毁灭、痛苦。从中体现出了诗人的人道、悲悯、深思、远虑的博大胸怀和责任担当的精神。

五、通过哲学的思辨对生命本质的深邃思考 诗歌从不同人生阶段构筑起立体多维的孤独图景,从童年牧场的荆棘之痛,是群体缺席的原始创伤,青年翱翔的孤雁之寂是精神共鸣的永恒渴求,暮年山崖的形单影只则是存在本质的**显现。诗人在长诗的第五章节中精妙地辩证出:

   “树木和竹子的生长都有其限度,

   而人这颗心的欲求却宛如群山绵延无尽。

   倘若生活在阿布洛哈那样寂寥无人的地方,

   却期待碰上一个路人;

   倘若身处繁华喧嚣的大都市里,

   又祈望生活在见不到人的僻静地方。

阿布洛哈的寂寥与都市喧嚣构成镜像,揭示现代性困境中人类的悖论:逃离人群的孤独与淹没于人海的孤独,这种对孤独本质的哲学思辨,使诗歌超越了个体经验的抒怀。这就是诗人以具象的个体独特的体验升华为人类群体共同的意识,从而给读者产生共鸣和共振。

结语 这首长诗,哲思在孤寂中,在传统与现代的碰撞中,在个体与族群的共振里,完成了对生命本质的深邃叩问和凝思。阿嘎迪拖年迈的神牛勒奢夫异犄角的裂痕蔓延为时代的精神纹路,那些被风化的岂止是诗人家乡的阿米尔库城墙的岩石,更是所有试图抵抗时间与孤独的徒劳努力。诗人最终回归自然,顺应规律,让人看见,直面人生,直面孤独,直面规律,才是对生命最为诚实的拥抱和敬意。但此彝文长诗的蕴意还远不止这些,因为,此彝文长诗的结尾是未完成式的,以“人的这一生啊......”作结尾,这是省略的,这是开放的,这是余音缭绕的,这是意犹未尽的,给读者留下了无尽的想象余地和空间。

2025.04.04策某尔库

图片来源:《彝族人家》微信公众号:zgyzrj 拍照:蒋志聪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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